NFT炙手可热，它能让你搞到钱吗 | 金融小百科

NFT的出现，正在撼动整个艺术品市场。在这场狂热风暴里，艺术家、收藏家、投机者都参与其中。NFT是什么？它改变了什么？为什么人们追捧它？就让我们在今天的金融小百科里聊聊吧。

3月份，艺术品市场发生了一件引人注目的大事情。

著名拍卖行佳士得（Christie’s）在网上举办了首次数字艺术品拍卖，拍卖的是美国平面设计师Beeple（本名迈克·温克尔曼 Mike Winkelmann）的作品《每一天——头5000天》。

Beeple (b. 1981) 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 图源：Christie’s

这张巨幅数字拼贴画乍一看像是像素画，密密麻麻排布了许多马赛克格子。但仔细看，这幅画其实别有乾坤——创作者Beeple在13年间坚持日作一画，因此整幅画是由5000张图像拼成的。也就是说，只要放大看，画中每个格子都是一幅完整独立的作品。

这次拍卖最终的成交价达到了惊人的6928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5亿元），创下了数字艺术品交易的新纪录，也成为了目前在世艺术家的第三高成交价，仅次于杰夫 · 昆斯（Jeff Koons）和大卫 · 霍克尼（David Hockney）。

图源：Christie’s

不过，大家可能要问了：这样的数字艺术品，完全没有实体，在互联网上“一搜即现”，每个网民都能随意复制粘贴，压根谈不上什么稀缺性。那为什么就有人愿意花钱，甚至是大价钱来买呢？

其中的关键，在于一项名为“NFT”新技术，它使数字艺术品获得了之前没有的稀缺性。目前许多投资者买入NFT进行投机性投资，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长期持有NFT，将其视为收藏品。

下面我们来聊聊NFT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会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艺术品市场。

2014年5月，在纽约举办的年度活动Seven on Seven（类似黑客马拉松）上，技术家阿尼尔·达什（Anil Dash）和艺术家凯文·麦考伊（Kevin McCoy）共同创作了一款名为“货币化图形（monetized graphics）”的系统，用以支持和保护艺术家的数字作品。

当时正是轻博客网站汤博乐（Tumblr）的风潮期，数以百万计的艺术家和粉丝在网站上广泛分享一些图片和视频。

不过尽管这类数字作品拥有很高的热度，但创作者几乎得不到任何回报。如何摆脱“用爱发电”的创作方式一直是数字艺术家们的一大困境。

麦考伊的一些作品也在网上被广泛转发，这使他开始思考当时还在萌芽阶段的区块链技术能否在这件事情上派上用场。在Seven on Seven活动上，他和达什一起开发了一款以区块链为基础、记录原版数字作品所有权的系统。

在新当代艺术博物馆（New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他们第一次做了现场演示：麦考伊用一个名为Namecoin的区块链来登记其妻子创作的一段视频剪辑（已经上传到网上），这产生了一连串的字符凭证，达什则在现场花四美金购买，麦考伊随后在网络里将这串字符凭证转给了对方。

麦考伊和达什在 Seven on Seven 活动上介绍“货币化图形”项目

尽管俩人并没有为这版设想申请专利，这套系统也没有普及开来，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已知的第一套NFT系统。

NFT全称是Non-Fungible Token，译为“非同质化代币”。不过这看起来依然难以理解，让我们拆解成“非同质化”和“代币”来看看吧。

代币（Token），这个概念看起来比较专业，其实我们在生活里经常会遇见它，比如游戏厅硬币大小的游戏币。

从历史上看，代币的功能非常单纯，就是一个凭证，这是每个经济系统都需要的；随着法律和制度的不断完善，包括代币在内承担凭证功能的东西都成了各种票据、证券等。

我们曾在2018年具体介绍过Token的涵义和发展历史，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回顾一下：《我们竟然还在使用源于石器时代的Token系统？——你所不了解的Token历史》。

简略来说，我们现在可以把NFT这种“代币”理解为一种数字化“所有权凭证”，在区块链系统中发行和使用，实现价值的转移、流动和记账，用来代表所有者的一种资产或权益。麦考伊在Namecoin上登记所产生的一连串代码就是代币。

这听起来是不是和比特币、以太坊一样？

那么NFT到底特殊在哪里？答案是“非同质化”，这意味着每一个NFT都不一样，不能两两交换，最小单位是1且不可分割。

正是因为这种特性，NFT能使艺术家将自己的音乐、绘画、视频等作品记录在区块链上，成为独一无二的“原版”，以此防止产权被滥用，保证自己的利益。

如今，有不少像Beeple这样的数字艺术家，甚至是明星都选择将自己的作品上传到NFT交易平台上售卖，效果出奇得好。

1月，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在湖人比赛中投篮的一个视频片段被制成NFT，以10万美元售出。

2月，风靡全球的表情包“彩虹猫（Nyan Cat）”的创始人克里斯·托雷斯把这只彩虹猫表情包的NFT挂到了一家叫Foundation的数字商品交易平台上，最终以58万美元的价格售出。

彩虹猫（Nyan Cat）

3月，美国摇滚乐队莱昂国王（Kings of Leon）的新专辑《When You See Yourself》以NFT的形式进行销售，收入超过200万美元。

图源：https://www.yellowheart.io/

同月，社交媒体推特（Twitter）的创始人杰克·多尔西（Jack Dorsey）将自己在2006年3月22日发布的第一条推特作为NFT进行拍卖，最终以291.6万美元成交。

各家类似淘宝、京东的数字艺术品交易平台也正不断涌现。

NFT 交易平台 OpenSea

洛杉矶艺术家安德鲁·本森（Andrew Benson)长期在软件公司工作以维持生计，在一次策展计划落空后，他开始对自己的艺术生涯感到迷茫。

时隔一年半，一个在NFT交易平台Foundation工作的朋友向他发出邀约，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本森发过去了一段视频，没想到10天后该作品以1250美元的价格售出了，之后他又陆续卖出了10件作品。

“这真的动摇了我的世界观，看到作品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这让我更愿意像一个艺术家那样思考”，本森说。

作为艺术家生存的最佳方式，就是不必作为艺术家生存”，这可能是很多小艺术家的生活之道。NFT的初心就是帮助“落魄”的艺术家，它革新了传统艺术品的交易模式。

以前，艺术家只能通过第一次出售作品赚钱，之后的任何流转和交易都与艺术家本人无关了。但NFT交易平台设置的规则不同，当艺术家作品被二次出售时，创作者仍可以从中获得一定比例的收益。

据华尔街日报4月5日的报道，各地的艺术家认为，NFT可能成为一个“搅局者”，将扰乱画廊的忠诚度，重塑创作者的经济需求和工作方式。

伦敦艺术家本杰明·真蒂利（Benjamin Gentilli）对NFT的前景十分乐观，他表示：“NFT是自文艺复兴和印刷业以来，最大的一次关于艺术品权益的调整，使其重新回到艺术家的手中。”

CryptoPunks 发行的 NFT 外星人造型艺术品

不过，很难说这是不是一次新的“错觉”。有不少评论家认为，NFT价格的飙升大多仰赖于当下大热的音频应用Clubhouse，也许跟2017-2018年的首次代币发行（ICO）热潮一样，狂欢很快就会结束。

达什在《大西洋月刊》上发表的文章中说：“麦考伊仍然相信区块链技术可以帮助艺术家。但以我技术工作者的经验来看，我的乐观主义多次被机会主义者打破，这些人常在技术起飞后冲进来（搅局）。”

举例而言，mp3刚出现时，这被认为是允许艺术家直接向歌迷销售的创新技术，博客也是如此，这种模式在一个又一个行业中接连出现。

不过达什指出，最后的结果可能并不如意。“这些变化使得创作者们只能任由那些更强大、更残忍、更不负责任的公司摆布，而不是那些被他们搞垮的唱片公司和出版商。音乐家和作家可以直接接触到他们的观众，但是它的代价是不稳定，此前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一局面。”

离达什和麦考伊2014年的那场演示已经过去将近7年，NFT如今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市场在2020年膨胀，市值从2018年的4100万美元左右攀升到至少3.38亿美元；到了2021年，NFT投资更是炙手可热，仅在第一季度，总交易额就超过了15亿美元，环比涨幅超过2627%。

图源：WSJ

不过，有些读者可能还是很迷惑：尽管NFT是独一无二的，但背后登记的数字作品仍然是可以复制的啊，为什么人们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一个原版凭证呢？

对此，《时代周刊》3月22日的一篇深度报道给出了三大原因：

第一，NFT为长期免费的数字艺术创造了稀缺性，从而带来了收藏价值。与很多运动鞋迷们对最新限量版球鞋着迷的原因一样，拥有NFT这样独一无二的东西，本身就有吸引力。

第二，人们为数字作品付费的意愿和习惯已经开始成熟。一些数字艺术收藏者认为他们不仅仅是在购买像素，更是为数字艺术家们的劳动付费。

受疫情影响，过去一年，世界上多数人在网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如果你的整个世界是虚拟的，那么把钱花在虚拟的东西上就有了意义”，这和许多玩家愿意在游戏里为虚拟装备氪金是一个道理。

第三，NFT背后存在获利空间，这可能是最现实的原因了。对加密货币和技术的广泛热情推动了NFT价值的飙升。

这股NFT艺术狂热不仅吸引了艺术家和收藏家，还吸引了不少想要快速发家致富的投机者。

此外，所谓的“巨鲸”正通过大宗NFT交易获得曝光，这等于是投入大量资金的一场创意营销。

不过，NFT也存在价值隐患。最大的问题在于，它们可以与自身关联的数字作品分离。

NFT的购买者其实并不是买了数字作品，而是购买了与作品相关的“凭证”，这也就是说，与“凭证”关联的数字产品是可以被“动手脚”的。

这就像是买了一件仍然留在艺术馆里的作品，公众仍然可以参观，还能免费复制另作他用。而且，艺术馆还不负责作品的安全——它可能会丢失、损坏、或被替换。

例如，近期一名加密艺术家就用实际行动来“拆台”了，其售出的NFT对应的作品瞬间从电子肖像画转为波斯地毯。这是不是能让你想起班克斯（Banksy）在画作中安装碎纸机，导致作品在拍卖后“自毁”的恶作剧？

事实上，还有很多NFT并不能加载出背后的作品，甚至有“李鬼”冒用“李逵”的作品进行售卖。以至于现在出现了一个专门的网站来进行审计。

难怪都说，想在21世纪的NFT热潮中捡到宝，就跟19世纪的淘金差不多——主要靠命。

参考来源：

1. Artists Jump Into NFTs, Seeing a Digital Bonanza,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pril 5, 2021

2. NFTs Are Shaking Up the Art World—But They Could Change So Much More, Time, Mar. 22,2021

3. NFTs Weren’t Supposed to End Like This, The Atlantic, April 2,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