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穆晓澄：文化是人类的终极追求，NFT是艺术的延伸

作为比特币后最出圈的区块链应用，NFT 的发展已经远超我们的想象。但除了可以用作 PFP 和社交资本的故事，NFT 下一步的重点，是应用性。

NFT 当然已经在某些生态里开始有了应用性，但 NFT 的能力远不止此。如果仅仅是创造一个生态让 NFT 去适应，似乎并不能说明 NFT 的普适。为了找到 NFT 更广泛的应用，律动 BlockBeats 与前阿里巴巴大文娱战略委员会首席代表、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国际部经理穆晓澄老师聊了聊。

穆晓澄已于近日正式加盟 IP-powered NFT as a Service 平台 Euterpe 担任顾问一职。作为好莱坞资深制片人、导演和高管，他将深度参与 Euterpe 的战略规划和版权布局。在对话中，穆老师以一个跑通过电影行业流程的业内人士角度，解读了 NFT 对内容行业究竟能产生怎样的改变。

律动 BlockBeats：作为第一代赴美中国电影人，您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 NFT？

穆晓澄：之前有一个契机，2015 年我从华纳离职后和高晓松一起加入了阿里音乐。我当时作为阿里大文娱驻美国的首席代表，工作之一是把美国文娱产业的发展趋势介绍给阿里总部的高管。那个时候，美国的文娱产业已经在聊区块链在行业里怎么应用的事了。

2016 年，伯克利音乐学院对区块链在音乐行业怎么应用自然产生了兴趣。于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创意研究所与 MIT 媒体实验室合作，推出了一个「Open Music Initiative」（开放音乐计划），YouTube、Netflix 还有几大唱片公司都参加了这个活动。这个活动的宗旨是什么？就是要解决音乐行业里面版权管理和收益分配的问题。今天来看，NFT 实际上就是一个解决方案。

所以 2021 年上半年，行业里面大量在讨论 NFT 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会

律动 BlockBeats：您怎么接触到 Euterpe 这个平台和团队的？

穆晓澄：是朋友何帆介绍，他也是一个影视制片人。有一次他带着几个斯坦福那边过来的朋友来我家聊天，就是 Europe 的几位创始人 Jerry、Charles 和 Jing。那天 Jerry 跟我介绍了一下，他们应该算是个 Startup，而他们在团队素质方面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Jerry 和 Charles 都有法律背景，不光是法学博士，而且在知识产权这个领域有大量的工作经验。

伯克利的 OMI（开放音乐计划）想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一个知识产权的问题。我在阿里的五六年期间，主要工作就是跟好莱坞的影视明星（主要是音乐明星）打交道。这里边常常碰到的问题实际上就是版权这类法律问题。如果明星演唱的歌曲是他本人创作，那么比较简单，因为就是一家版权公司代理。可是如果有其他人参与，比如这首歌由三五个人共同创作（这种情况非常常见），并且参与的人都不是由一家公司代理版权，过程就非常复杂。前年 Taylor Swift 与知名经纪人 Scooter Braun 打版权官司，风波闹得全美国的粉丝和音乐人都知晓，原因就是早期签约没有把版权的问题理清楚。

所以我认为有法律背景的人出来成立这样的公司，有一个非常好的先天条件来解决这些法律问题，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当他们邀请我参与的时候，我实际上是很愿意参与的，也感到很荣幸能够加入这个团队。

律动 BlockBeats：虽然您从 16 年开始

穆晓澄：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们早期其实有过用技术改变音乐版权行业的尝试。阿里音乐早期是一个平台，不是一个音乐制作公司，也不是一个艺人经纪公司。阿里音乐当时收购了两家公司，一个是天天动听，一个是虾米音乐。因为是两个平台，如果购买版权，需要付两份费用。所以我们决定只保留一个音乐平台，另外一个平台把它改成一个商业平台。

这个平台有点像今天的 NFT，当然那个时候没有 NFT 这个概念，只是说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做交易。这个平台上有音乐艺人、制作人、律师，当然也有粉丝和消费者。遗憾的是这个平台最终失败了，因为首先这个平台的概念比较新颖，那个时候还没有 NFT。其次，操作的过程比较复杂，整个界面的设计就相当复杂，用户体验也不是特别好，所以这个平台它没能成功。

律动 BlockBeats：相比 OpenSea 这类平台，Euterpe 的优势是什么？

穆晓澄：OpenSea 是 C2C，Euterpe 则是 B2C。B2C 提高效率，行业效率主要讲 B 端而不是 C 端。Euterpe 着眼的是行业的问题，如果要从根本上改变这行业，需要的不是 C2C 而是 B2C。从用户体验的角度看，在 B2C 的模式下，我们可以提供给用户高品质的、专业化的作品，而不是 C2C 模式下质量参差不齐的 UGC 产品。我们也可以让用户避免遭受版权侵权、诈骗等风险，让他们可以后顾无忧地购买产品。

Euterpe 与 OpenSea 相比还有两个非常大的区别，一个是 Euterpe 提供的是 Copyright NFT，做的是版权的通证化，NFT 的购买者可以真正通过持有 NFT 获得相应的版权，而目前市面上常见的 Copy NFT 则仅仅是版权作品的复制件，并不给 NFT 的持有人 IP 上的权利。另一个区别就是，Euterpe 除了交易还内建了 SocialFi 功能，让粉丝可以通过参与生态获得通证奖励，也让创作者获得了全新的宣发渠道。

律动 BlockBeats：Euterpe 可以为版权市场做什么？

穆晓澄：最重要的就是行业效率，通过 Euterpe 这样的 B2C 平台可以提高整个行业的效率，减少中间不必要的环节和费用。另外就是对艺人来讲的透明度。随着模式的跑通，大家看到这个事情确实能够保证艺人的利益，或者说能够比现在的大公司给他们带来更多利益的话，艺人就会进入这个平台。

用我熟悉的电影行业举例，电影演员的合约模式是非常多的。一种是前期定好片酬，放弃版权，不参与后期票房分成；另一种是片酬的部分放到影片上映之后的分账，影片盈利越多，获得的分成越多。但后面一种做法放到好莱坞完全行不通，每个演员都知道参与后期分账几乎等于没有钱赚，因为电影公司都会把账做成亏本。众所周知华纳的《哈利·波特》是非常赚钱的，但用好莱坞式会计法（Hollywood accounting）一算反而是赔钱的。赔钱的话，后面参与分账的演员、制作人员就都拿不到钱了。

现在有了 NFT，情况就会大不一样。第一它是透明的，第二它是实时的，区块链网络上的任何一笔 NFT 交易都会立刻产生记录，对版权所有人的回馈是即时的。这些都是传统的大公司绝对做不到的。

律动 BlockBeats：所以大公司会进入版权 NFT 平台吗？

穆晓澄：大公司现在不一定会进入，但我讲的「B」并不一定指大公司，也包括专业化的、以演艺作为「Business」的艺术家。

所谓「C」其实就是「User」，一般我们认为 UGC 这种东西是不讲究质量的，但是明星做的东西不讲究质量，他的牌子就毁掉了，所以这些人做的内容本身就是「B」而不是「C」。从品牌来讲，不管是个人，还是独立制片，我们都看成是「B」而不是「C」。

至于好莱坞的大公司，NFT 也是一个可预见的未来，可以省掉中间的很多财会行政人员。对于那一层所谓中层人员来讲，由于工作机会可能会被 NFT 取代，他们会对此抱有抵触情绪。但这就是趋势，和 AI 会替代很多工种一样。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一个新的技术也会创造更多新的工作机会。

律动 BlockBeats：既然视频版权比音乐版权复杂，Euterpe 上线之初会以音乐 IP 为主吗？

穆晓澄：从时间点上来讲，是从音乐 IP 开始。

律动 BlockBeats：Euterpe 的竞品会是 Spotify 吗？

穆晓澄：Euterpe 向粉丝提供的是一种全新的消费体验。这个平台上不光是做版权交易，消费者在听音乐的过程中，通过把音乐分享给朋友可以获得平台的 Token 奖励。Token 可以用于给艺人打赏，也可以拿来投资于艺人的 IP NFT。甚至于未来可以把一部电影放到 Euterpe 平台上进行通证化，Token 就可以投资到电影里。

过去花钱买 CD、黑胶唱片或者影碟，对粉丝而言都是纯消费型的活动。但在 Euterpe 上由于每次消费都能累积一定数量的 Token，可以用来投资并带来收入，这就从一种纯粹的消费行为变成了一种投资行为，消费者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律动 BlockBeats：相对于传统音乐平台提供的积分，Token 会让消费者主动发生消费变投资的想法转变？

穆晓澄：关键在于怎么样去把这个平台设计或者表述得非常清楚：你在这个平台上的消费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投资。

至于传统音乐平台提供的积分，虽然消费者通过积累积分可以兑换产品的折扣券，但折扣券本身不是 NFT，也就是它跟知识产权不挂钩。Euterpe 是跟知识产权挂钩的，艺人制作了一首歌，消费者通过投资即使成为这首歌 1% 的版权拥有者，那么这首歌将来在整个区块链上的任何一次交易平台产生的版权利润都能拿到 1%。

再拿电影投资举例。传统电影投资中，能上字幕的投资人是很少的，对于投资人来讲这是不公平的。而且之后所有的收入好像跟他也无关，无法统计，无从了解。但在 Euterpe 平台，不管你出多少钱，都跟知识产权或者 NFT 连接在一起了，而且是永远在一起。不管这个片子将来走到哪里去，发行赚了多少钱，有多少人点击观看，信息都是透明的。电影每被浏览一次，你都会收到应有的那一份分成。

律动 BlockBeats：您怎么看 NFT？

穆晓澄：NFT 实际上是艺术的延伸。过去能参与到艺术品收藏的人只有一小部分，作品本身就不多，有经济能力参与的人也很少。但 NFT 一下子就把这个民主化、大众化了，任何一个东西只要是数字形式并且有价值，就可以做成 NFT 放到网上去交易。

至于为什么艺术品值钱，我个人的看法是文化是人类的终极追求。1977 年，美国「旅行者 1 号」和「旅行者 2 号」宇宙飞船上各带有一张铜质镀金激光唱片，里面放了巴赫、贝多芬、莫扎特还有我们中国的古琴《流水》。为什么不是放一枚金币上去，不是放一张美元或人民币？说明我们要向外太空文明表达的是我们的文化，而不是我们的金钱。

所以对于有金钱有地位的人而言，文化收藏是一个必须有的东西，就如证明我们存在的价值一样，文化是一种终极的追求。

律动 BlockBeats：非常感谢穆老师，感谢您的分享。